黑客帝国才是偶像的未来

1

偶像塌房，一直是娱乐行业面临的重大风险。

毕竟你管不住一帮子一夜暴富的人的魔幻行为。

很多人觉得虚拟偶像，电子人，AI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虚拟偶像因为不存在塌房问题，所以必然会受到资本的青睐。

毕竟投资最怕的就是风险，尤其是塌房这种毁灭性的风险。

这个想法看起来很有道理，比如虚拟偶像不容易产生落差感，甚至都不会老去，可以实现资本永动机了。

真人偶像有的塌房，是被狗仔拍出来的，比如干净纯洁好青年，被拍到抽烟喝酒还烫头；

比如苦大仇深爱妻狂魔，被拍到酒店私会富老头。

虚拟偶像没实体，想去找富老头都不行。

还有的塌房，是被大家挖出来的，比如被挖出来成名之前有侮辱女性言论的，学校里面搞霸凌的，开车不守规矩甚至和警察对着干的，平日里对下属颐指气使对甲方趾高气扬。

而虚拟偶像是凭空塑造的，你能想象洛天依读初中的时候霸凌女同学么，或者泠鸢出门带一个加强班的助理，要求一天2000块钱的伙食费么。

这样看，的确虚拟偶像更“稳”。

很遗憾，风险这东西，虚拟偶像一样有。

而且一点也不低。

2

虚拟偶像有三大流派，第一个流派很早就开宗立派了，是大家经常在大银幕上看到的CG内容型，从20年前的指环王咕噜到星球大战的尤达大师再到咱们国产的柳夜熙，不论是采用动作表情捕捉技术还是纯手工慢慢做出来，都形成了人格化的影视偶像。

我自己小时候就很喜欢尤达大师，觉得绿绿的很酷。

长大了我想抽死我自己。

第二流派是中之人类型。

中之人以前指的是职业体育赛事里面穿着吉祥物衣服又蹦又跳当啦啦队的人，后面随着Vtuber产业的兴起，开始指代为Vtuber提供声音来源或是操作的人。

中之人虚拟偶像，背后是有活人来操作的，只要是有人，真人偶像塌房遇到的坑就都会有。

比如hololive旗下的“赤井心”和“桐生可可”，因在直播里面辱华，就导致了在中国市场上的塌房。

这种还是犯了大是大非的问题，还有一种塌房的可能性，就是中之人暴露自己的“人性”了。

这种人性有两个层面，一个是中之人也是人，也会有压力，也会有脾气。

之前我就围观过一个虚拟偶像和观众互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一些观众开始批评虚拟偶像唱歌不好听，说的很难听，什么和猪哼哼差不多都来了。

然后虚拟偶像那边声音就哽咽起来了，那是我第一次明确的感知到，虚拟偶像背后也有一个打工人。

如果假设，那次是中之人压力很大，又遇到观众更过激的言论或者持续性的输出，吵起来了骂起来了呢？

那就完蛋了。

另外一种人性层面就是中之人的真人属性。

现在很多运营公司都是把中之人藏起来的，身份要保密，就怕中之人的现实身份影响到虚拟偶像的口碑。

我扪心自问，如果我喜欢的虚拟偶像被爆出来，背后的配音自己也遇到了真人偶像常见的问题，比如父母骚操作导致别人瘫痪或者本人曾经违反犯罪，甚至日常生活里面对老年人不尊敬被人拍下来，那我再看到这个虚拟偶像我也就喜欢不起来。

虽然也有些例外，有些人的中之人身份就是公开的，但那是做中之人之前本身就已经有很多粉丝了，藏也藏不住。

因为中之人和虚拟偶像的强绑定性，就决定了虚拟偶像也会随着中之人的塌房而塌房。

这种强绑性从另外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来，就是更换中之人，也就是毕业的时候，都是运营公司需要细心操作的，不然观众对虚拟偶像的感情很难迁移到下一个中之人上去，尽管画面看上去一模一样。

3

这时候，到了第三个流派，没有中之人的虚拟偶像了，人工智能来驱动。

这一流派和传统CG做出来的偶像比起来，成本更低能量产化，也可以进行互动，更适合偶像产业；

而和中之人比起来，因为是AI驱动的，所以可以做到高并发，只要算法做得好，声音一合成完全不用考虑压力的问题。

是真-虚拟的偶像，没有披着虚拟外皮的真人，从前到后都是数字化的。

不过哪怕没有中之人“人性”的风险，AI虚拟偶像也不是就铁定不塌房的。

从真人偶像的启示上来看，还有一种塌房模式，那就是说错话。

当年微软推出了聊天机器人Tay，不到24小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说脏话、种族歧视言论、反人类色彩的话术。

问题出在哪里呢？

是人工智能在学习的过程里面，微软没有指定学习的内容，相当于没让Tay捧着古典名著去读，而是把Tay丢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菜市场了，那自然是好的坏的都在学。

而且还有坏人，当时美国有两个论坛上4chan和8chan上的年轻人，是典型的美式喷子的那种，以政治不正确为快乐。

就跑去“调教”Tay，诱导说出宗族主义的话。

当然哪怕没有坏人恶意诱导，我也觉得说脏话不是Tay的问题，甚至都不是微软的问题，而是人类交流本来就不是温文尔雅的。

这个AI，只是把网络现实反映出来了。

AI仅仅是做了一面镜子而已，但是偶像，是不能做镜子的。

AI开发者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不能随便乱投食，但是有时候还是拦不住“大是大非”。

不光是微软的AI，其他大厂的AI都出过类似的问题，比如脸书之前也做AI聊天，别人看了一段黑人的视频以后，AI问你还要不要继续看关于“灵长类动物”的视频。

对AI来说，我看走眼了，我没分清楚，但是对于受众来说，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如果AI可以通过文本矫正和更好的图像识别做到不犯这些明显的错误，那另外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真人偶像的塌房，有时候不是说绝对的错话，而是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网上可以搜到很多明星因为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被喷滚出娱乐圈的新闻。

举个例子，AB得到金鸡奖最佳女配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我这一路走来，也不算是完全的顺利，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把奖项拿一个大满贯。

这话是不是很不合时宜？

我相信绝大部分人听了都会翻个白眼，包括我。

但是在AI看来，这话太TM有逻辑了，而且有因果关系。

对呀，因为不是完全顺利，所以没有拿到大满贯；

因为没有拿到大满贯，所以不是完全顺利。

单纯的从逻辑上来说，这话没毛病，AI偶像自己可能也会说。

而反过来说，很多真人明星高情商的互动，反而会看的AI一脸懵逼。

我觉得最好的例子就是黄渤在被问到你能否取代葛优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这个时代不会阻止你自己闪耀，但你也覆盖不了任何人的光辉。因为人家曾是开天辟地，在中国电影那样的时候，人是创时代的电影人。

我们只是继续前行的一些晚辈，对这个不敢造次。

人类会觉得这是高情商。

但站在AI的角度来看，亲，你没回答问题啊，你只是绕开了问题，对，你说了有两个赛道，你和葛优不撞车，但是你没有回答能否取代啊。

咱们也不知道未来AI技术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能不能避开这样的挖坑陷阱，我就做个粗浅的判断，同样的问题问人和问AI，答案就是不一样。

AI为什么能在围棋大杀四方？

因为围棋不需要讲礼貌，只需要明确的数据评估输赢。

但是作为一个偶像，必须如履薄冰。

AI做不到，必然会有歧视存在。

这歧视不是AI故意的，比如有些人自称是小胖子，别人一叫还挺开心，但如果AI偶像这样去叫一个对身材很敏感的，AI偶像的描述没问题甚至可以说很精准，但是就冒犯别人了。

只能说，咱们人类相互之间那层面纱，戴的太久了，已经深入文化肌理。

可惜，明星这个特殊的角色定位就是承担不起这样的冒犯的。

4

也不知道未来AI科技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但可以做个假设，AI虚拟偶像可以做到和真人一样灵光了，全部高情商附体，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那其实也不能完全避免塌房。

不论是真人偶像还是虚拟偶像，都需要说话，只要是说话就会带有观点倾向。

咱们普通人每天都会说很多带有观点倾向的话，但是无所谓，船过水无痕，说过了就完了。

而偶像因为天然带有的聚光灯属性，说的言论会被记录下来。

一旦开始解读，那就麻烦了。

可能会被断章取义，可能会被过度解读，可能会被扭曲语义。

同样的事情在真人偶像身上已经不断的在发生，说过的话曾经一部分被截图下来引发讨论，然后真人偶像背锅。

发展到极致，甚至自己没说过的话也能被送上热榜，比如咱们喜闻乐见的酱香型潘子，前段时间也是一张直播的图下面搭配上文字，说把茅台老总喝醉拿到了优惠价，然后又被发现在原直播里面根本找不到这段话。

可以说，偶像只要说话，塌房就是必然。

让我不禁又想到，哪怕是不说话的玲娜贝儿，刚开始的时候万千宠爱于一身，结果跟游客互动佯装生气被拍下来，变成了不尊重游客令人下头，热搜热榜都上了。

更深入一步讲，每个人对于同一个偶像的认知也是不同的，容忍度也不同。

比如虚拟偶像说自己特别喜欢狗狗，那可能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哎呀喜欢狗狗，好可爱的偶像，但是保不齐另外一部人对现实生活里面一些养狗现状不满，就会迁怒到虚拟偶像身上。

比如虚拟偶像的人设是高冷御姐，所有的言谈举止都是围绕这个人设来进行的，结果有的人会觉得刚刚好就喜欢这个飒劲儿，有的人就会觉得过头了，装什么装。

这就是讨好了这个群体，就可能得罪了那个群体。

塌房，是必然。

5

我当然不是说虚拟偶像就没希望，只不过站在现阶段来看，科技的发展还没有达到能绕开真人偶像常见的塌房坑的程度。

我觉得未来会有不塌房的偶像，那就是随着渲染技术的提高，人工智能的提升，算法运力的爆发，能作出千人千面的信息茧房来。

换句话说，这个偶像，只属于我，也只服务于我。

根据我喜好的变化，不断的调整输出的内容，随时微调自己的人设。

虽然看起来可能都是同一个外貌，这样好做广告运营嘛，但是在我面前，就是儒雅随和，在牛老师面前，就是富家老头，在曹主任面前，就是法外狂徒。

这样说来，黑客帝国才是偶像的未来。

所思，即所见，即所爱。

至于你要问这一切都不是真实，是不是不好？

我怎么知道呢。

谁，又能知道呢。

反正，也不能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