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额罚金”上线，食品安全终于有救了……

周兼明

最近，最高检、最高法等七部门联合印发了《探索建立食品安全民事公益诉讼惩罚性赔偿制度座谈会会议纪要》（以下简称《会议纪要》），目的是探索建立食品安全公益诉讼惩罚性赔偿制度，发挥民事公益诉讼的追责功能，加大侵权人的违法成本。《会议纪要》指出，应当根据侵权人主观过错程度、违法次数和持续时间、受害人数、损害类型、经营状况、获利情况、财产状况、行政处罚和刑事处罚等因素，综合考虑是否提出惩罚性赔偿诉讼请求。各地可以探索把惩罚性赔偿金纳入专门公益基金账户统一管理，依法统筹用于消费者合法权益保护。

6年前，大陆颁布了新的《食品安全法》。2019年底，又新修订了《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强化了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惩罚，如增设“处罚到人”制度、最高可处法定代表人及相关责任人年收入10倍罚款。据最高检相关官员介绍，2017年至2019年，全国检察机关在食品安全民事公益诉讼中，共提起惩罚性赔偿公益诉讼800余件，提出惩罚性赔偿金诉讼请求11亿余元。而2019年1月至今年4月，安徽省检察机关对239件食品药品安全领域案件，提出惩罚性赔偿诉讼请求，主张惩罚性赔偿金额2.38亿元，法院审结180件，均判决支持检察机关诉讼请求。

这些公益诉讼案件数量不少，但从赔偿金总金额来看，比起中国庞大的食品市场，还只是九牛一毛。今年“3·15”，最高检发布的8件与食品药品安全有关的公益诉讼案例中，有4件均提出了惩罚性赔偿诉讼请求。其中，某生物公司欺诈销售、虚假宣传具有危害健康安全隐患的保健品产品，向全国各地销售了8万余瓶，总销售金额为2300余万元，导致众多老年消费者上当受骗。江苏常州市检察院对该案提起民事公益诉讼,请求判令某生物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支付销售总金额3倍的惩罚性赔偿金7000余万元，涉案公司股东在各自出资范围内承担连带赔偿责任，法院支持了检察机关的全部诉讼请求。

从此次《会议纪要》看，是否侵害了众多不特定消费者合法权益，不仅包括已经发生的损害，也包括有潜在的、有重大损害风险的情形。所以，出现虚假广告和虚假宣传、生产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有证据证明会造成消费者食物中毒或其他食源性疾病等情形，都可提起民事公益诉讼，并提出惩罚性赔偿诉讼请求。目前检察机关办理的案件中，有对保健品虚假宣传提出销售金额3倍惩罚性赔偿金的案件,也有对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提出销售金额10倍惩罚性赔偿金的案件。

高昂的罚金不仅对涉案企业是一个沉重的教训，对整个食品行业也能起到震慑、警示和预防的作用，让“违法者痛到不敢再犯”，让从业者对食品安全问题更重视，对法律更敬畏。　

食品安全问题涉及的领域极广，从农牧业到食品加工业、运输业、服务业等，每一行业都需有相应的执法措施，才能达到监管的全覆盖。目前中国出现的种种食品安全问题，说明依靠行业自身已无法实现自我修复，需要更强大的法律威慑力，有配套的执法体系与队伍做到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无论是治理环境，还是治理食品安全问题，公益诉讼都是一种值得期待的方式。食品安全的公益诉讼，是将全社会力量引入食品安全制度最行之有效的方式。让检察院更多地介入公益诉讼，能部分解决当下公益诉讼主体过少的问题。检察院原本就是国家法律监督机关，因检察官在调查、取证和诉讼方面都受过专业训练，作为公益诉讼主体，能驾轻就熟地进入到角色中。要治理日益严重的食品安全问题，当然是有资格成为公益诉讼主体的机构和组织越多越好。但如果本地出现危害食品安全的重大事件，又无相应的公益组织起诉时，检察院理应承担起公益诉讼的职责。

当然也有人担心，检察机关作为法律监督的主体，又是公益诉讼的主体，这样既做运动员又当裁判员，会不会引发角色混乱。为保证这种公益诉权不被滥用，就需要从程序法方面对检察院的这种诉权予以规范。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规范惩罚性赔偿款的使用问题。《会议纪要》提出的，各地建立专门公益基金账户来统一管理，就是一个不错的方案，确保这些赔偿款，最终能用于对消费者合法权益的赔偿和保护上，而不是其他地方。只有这样，对企业的天价罚款才能得到全社会的支持。

这次，七部门发布《会议纪要》可以说是提高执法力、实现社会共治很重要的一步。食品安全在现代社会特别复杂，不实现社会共治，就无法提升整个社会对食品安全的法律约束力。很多国家的治理经验表明，发挥公益诉讼的力量，是治理食品安全问题成本最低的方式。只有让公益诉讼向更多的民间组织和民众开放，才能真正把当下的食品安全问题，纳入到有效的司法渠道来解决。对食品安全问题，政府虽是监管主体，有不可推卸的监管责任，但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政府身上。只有多让民众参与食品安全方面的法律行动，从社会理念上确立起食品从业者对法律的敬畏与信仰；只有当越来越多的人有了维护食品安全的意愿，对影响自己健康的各种食品损害提出高额赔偿的正义要求，整个社会才能形成一支自主保护食品安全的大军，从而解决当下的食品安全危机 。

来源：凤凰WEEK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