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腾讯、网易被约谈，“发现一起严处一起”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作者：蔡姝越，诸未静，白杨

编辑：曹金良

9月8日，中央宣传部、国家新闻出版署有关负责人会同中央网信办、文化和旅游部等部门，对腾讯、网易等重点网络游戏企业和游戏账号租售平台、游戏直播平台进行约谈。

此前8月30日，史上最严网游防沉迷新规落地，未成年人每周只能玩3小时网游。随后，央视、21世纪经济报道等多家媒体调查发现，游戏租号、买号等行为仍可绕开防沉迷新规，并迅速形成灰产。

针对最新约谈，诺诚游戏法律师朱骏超在接受21记者采访时表示，就目前的趋势来看，政策对于文娱类行业的监管是越来越严格的。同时，他也指出，此次约谈中强调的“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未成年人提供网络游戏账号租售交易服务”等要求，更加证实了防沉迷政策一改此前粗犷的监管风格，更加落实到执行细节。不仅在政策层面上更为务实，且监管的跟进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21记者近日曾调查发现，在某电商平台租号实测《王者荣耀》《原神》两款游戏后发现，用租借的账号进入游戏仍不会面临任何身份验证，未成年人可以利用账号中的成年人验证信息进行游玩且畅通无阻。在租借《王者荣耀》账号时，甚至可以请客服帮忙绕过人脸识别继续进行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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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位专家在接受21记者采访时表示，此类业务的监管难点主要在于账号交易灰色产业本身技术门槛不高，因此往往供给数量巨大，而且交易行为有很明显的持续性、隐蔽性，因此行政执法较难有效的打击。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游戏监管新规下，未成年玩家旺盛的游玩需求短期内很难消减。

腾讯回应被约谈

针对此次约谈，腾讯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腾讯将认真学习约谈精神，在相关主管部门的指导下，从严落实未成年人防沉迷的相关规范和要求，强化内容安全与合规，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切实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和茁壮成长。

或受此消息影响，9月8日美股开盘后，斗鱼、虎牙的股价均大幅下跌。截至发稿，虎牙股价跌6.77%至10.67美元/股，市值为25亿美元，斗鱼股价跌5.96%至4.03美元/股，市值为13亿美元。

对落实不到位的企业

发现一起严处一起

8月30日，国家新闻出版署下发《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 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下称《通知》），对未成年人游玩时间做出严格缩减，要求所有网络游戏企业仅在周五、周六、周日及法定节假日每日20时至21时向未成年人提供1小时服务，其他时间均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未成年人提供网络游戏服务。

8天之后，中央宣传部、国家新闻出版署有关负责人会同中央网信办、文化和旅游部等部门在最新约谈中指出，近段时间以来，中央宣传部、国家新闻出版署先后发布《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 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关于开展文娱领域综合治理工作的通知》，立足培养时代新人，坚持人民立场和群众观点，出台系列重要管理举措，得到社会各方面热烈响应和积极支持，充分体现了党和政府对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关心关爱。各网络游戏企业、游戏账号租售平台、游戏直播平台要提高政治站位、强化责任担当，深刻认识严格管理、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重要性紧迫性，坚决将有关要求落到实处，切实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

约谈强调，各网络游戏企业和平台要严格落实通知各项要求，不折不扣执行向未成年人提供网络游戏的时段时长限制，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未成年人提供网络游戏账号租售交易服务。要加强网络游戏内容审核把关，严禁含有错误价值取向、淫秽色情、血腥恐怖等违法违规内容，坚决抵制拜金主义、“娘炮”“耽美”等不良文化。要自觉抵制不正当竞争，防止过度集中甚至垄断，把重心放到推动科技创新、更好满足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新期待上来。要强化“氪金”管控，杜绝擅自变更游戏内容、违规运营游戏等行为，坚决遏制“唯金钱”“唯流量”等错误倾向，下决心改变诱导玩家沉迷的各类规则和玩法设计。要严格管理游戏宣传推广，规范限制明星代言游戏广告，不得为违规游戏提供推广途径。要加强游戏直播管理，禁止出现高额打赏、未成年人打赏等情况。

中央宣传部、国家新闻出版署将会同有关部门和地方加大督查力度，开展专项检查，严肃处理违规行为；近期将上线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举报平台，及时受理和处置问题线索，对落实不到位的企业，发现一起严处一起，确保防沉迷工作落到实处、取得实效。

网游租号业务火爆

人脸识别系统也可被“破解”

21记者近日调查发现，防沉迷新规下，当未成年人的游戏时间大幅缩短，电商平台网络游戏租号买号业务，正在为未成年人绕过防沉迷系统提供“捷径”。

21记者进入某电商平台搜索“租号”关键词，便有大量提供游戏租号的店铺出现在眼前。《王者荣耀》《原神》《LOL》《永劫无间》等游戏的租号业务销量火爆，平台提供的账号中租价最高的可达每小时80元。

值得一提的是，21记者在与多个店铺的客服人员进行沟通时，客服都会强调，依据最新规定，禁止未成年人进行消费，但也仅限于口头警告，并未有何实际的未成年人检测机制。

21记者在实测《王者荣耀》和《原神》这两款游戏时，用租借来的账号登入游戏，并不需要通过身份验证。《原神》在3小时的租赁游玩时限内，并未弹出任何要求进行身份验证的提示，也不受防沉迷系统游玩限制的影响。在用户信息界面中，可以查看该账号绑定的邮箱以及实名认证的身份证号。显然，租借的账号使用的是成年人的身份证信息通过实名认证环节。

而租号店铺对于租借账号游玩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也有紧急应对措施，甚至还能绕过人脸识别。记者在测评《王者荣耀》近二小时后，游戏界面弹出要求用户进行人脸识别的验证窗口，并提示“未通过或者拒绝人脸识别验证，该账号将无法进行游戏”。

出现该情况后，记者第一时间将该情况反馈给了店铺客服，客服则发来一个网址，要求将网址上显示的二维码截图发给客服，再次返回网址页面时，页面上则会弹出进入《王者荣耀》游戏的提示。记者再次进入游戏时，已不用再进行人脸识别验证。

据了解，这类游戏账号租借是通过卖家发来的租号账号和密码，通过第三方登录平台的“手游上号器”App绕开《王者荣耀》的官方通道，直接跳转进入游戏登录界面，进而避免触发实名认证和人脸识别系统。

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在接受21记者采访时分析，游戏账号租借平台利用第三方账号登录机制帮助未成年人规避监管，从根本上破坏了游戏厂商的各种防沉迷和未成年人保护机制，因此这种行为直接违反了《未成年人保护法》《反不正当竞争法》及其他有关未成年人保护和规制不正当竞争行为的法规，不仅严重有悖于未成年人保护，也有可能侵犯游戏厂商的著作权等合法权益。

未成年玩家需求短期难消

电商平台上遍地开花的租号店铺、玩家自助的选号平台以及完善的售后服务……不难看出，游戏租号业务已经形成一条成熟的灰色产业链，若想要对其进行监管势必要解决诸多难点。

民间非企运营互联网安全组织“网络尖刀”安全团队创始人曲子龙向21记者指出，大部分的账号都是通过第三方的身份证来创建的，这些数据有的来自特定规则的号码生成器，有的则来自一些互联网上泄漏的公民隐私信息。而目前主流的游戏防沉迷系统，基本上只需填写真实姓名以及身份证信息就可以通过，正是这种方式让这些租号平台钻了空子。

夏海龙指出，此类业务的监管难点主要在于账号交易灰色产业本身技术门槛不高，因此往往供给数量巨大，而且交易行为有很明显的持续性、隐蔽性，因此行政执法较难有效的打击。“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游戏监管新规下未成年玩家旺盛的游玩需求短期内很难消减。”夏海龙表示。

目前，亦有观点认为，即便限制了游戏账号交易业务，也可能有成年人向未成年人出售个人身份信息，因此打击租号这类业务的行为实则“治标不治本”。那么，在游戏内普及人脸识别技术是否是解决未成年人绕开防沉迷系统问题的关键？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在上述21记者租号实测中，即便是人脸识别技术也未能将未成年人用户拦于门外。

针对这一观点，夏海龙认为，根据个人信息保护的有关法律法规，人脸信息属于敏感个人信息，人脸识别技术的应用有非常严格的限制，而且在网络游戏这一场景中，也不得将人脸识别作为唯一登录方式，人脸识别的方案在法律上并不可行。他强调，个人隐私本身也关乎未成年人的根本权益，因此应该处于更优先的保护地位。

“防止未成年人沉迷游戏并不是单纯的法律问题，这一现象的背后关乎未成年人的成长压力、娱乐方式甚至心理健康等诸多因素，因此需要家长、学校、企业和监管的共同努力。”夏海龙表示，“必须要承认，法律规制只是提高了未成年玩游戏的难度和成本，远非治本之策，过分依赖监管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为诸多灰色产业提供生存空间。”

夏海龙建议，为防止此类游戏账号交易灰色产业继续泛滥，企业完全可以对这些经营者提起著作权侵权或不正当竞争之诉，要求其停止游戏账号租借行为、赔偿损失。政府、相关企业也可以与电商平台加强沟通合作，就这一问题制定新的商品上架规则，提高下架处理效率。此外，未成年权益保护公益组织和检察机关也可以通过公益诉讼的方式发挥作用。